一定有个城市,住下来之后让人沉溺,哪也不想去了,就想在那里发呆了。
那么,那个城市,只能是杭州。
别无他城。
江南忆,最忆是杭州。山寺月中寻桂子,郡亭枕上看潮头。何日更重游?我少时读这几句,一直不明白,为什么,最忆是杭州?
来到杭州,才知,只能,必须,一定,是杭州。
她的风情,不是别的城市可以模拟可以相比的。是从骨子里一点一点沁染出来的,积淀了几百年的风情,款款伴着西湖水而来,南山路、百年的法桐、旧居
不,这些还不够,杭州还有一种秘不示人的东西在招摇着,一种得体的风情,在暗处,散发出一种幽香,我说不出那种幽香,可是,分明被它征服了、侵略了,成为了它的俘虏。
仅仅因为西湖吗?
中国,还有哪一个西湖如此动听?不仅仅因为它的名字,还因为那些传说?或者,这一池湖水所带来的万种风情?
我宁愿把杭州比成一个女子。
苏东坡不无深情地说:“欲把西湖比西子,浓妆淡抹总相宜。”一生中,有多少总相宜的东西呢?不是这里不合适,就是那里让人不舒服,但是,西湖,是一个有些妖气有些潋滟却又那样让人依依不舍的女子 你迷恋的不是她的妖气,却是她的端庄,她在端庄的下面,有自己的一分旖旎与妖娆。
杭州城,就在她的怀抱里。
你告诉我,到这样的城市,如何不沉溺?如何不想与自己的恋人发呆?是是是,仅仅发呆就足够了。
走在白堤,看西泠印社的金石篆刻,沿苔绿的石阶而上,空山无人,只觉得是三十年代的旧人,在这一方超尘的静土里与知音缠绵着,看着西湖水,刻一方闲章,上面写着旧字:银碗里盛雪。
还喜欢那些名人旧居。
燕南寄庐,盖叫天在这儿住了一生,白墙灰瓦,简朴而宁静,院子里的枣树都老了,伸手摘一粒放在嘴里,似听到他在唱,而不远处,过了小桥,就是那一勺西湖水。
林风眠,风中的小鸟睡着了,也在西湖边。
那木地板,散发出经久不息的浪漫气息,他穿的灰色毛衣是playboy的,经典的灰,软软的质地,无限绵密,符合西湖的气质 不张扬,低调,包容,却足以让你心生荡漾。
当我漫步苏堤与白堤之上,看法桐与垂柳、肥皂果摇曳,当西湖懒散的风拂在脸上,我无法细腻地表达出对于这座城市的喜欢了,因为身在庐山,我看不清,也读不透了。我只能选择沉溺了,沉溺在这座最风情最雅致最迷离的城,有人说,不到杭州,不知道原来人可以懒散地活到和风一样轻。
沉溺了,桂花开得正烈,香得神魂失了,这八月,适合来杭州,与自己,谈一场和城的恋爱,与西湖,交缠在一起,不分离。
沉溺其实是一种极致的状态。
让人沉溺的东西一定让人过分迷恋 无论是人还是城,只有它,缠绕上来,带着这个城市的咸湿与散淡,我坐在西湖边,赤了足,把脚泡在西湖里,西湖的风吹着我黑黑的短发,我听到远处有人唱《白蛇传》:你妻不是凡间女,妻本是峨嵋一蛇仙
薄薄的秋天里,耳机里,有张火丁的声音纠缠,我喜欢沉溺于她的嗓音中,又厚实又浮艳,又冰凉又惆怅,她也唱着《白蛇传》,很深情:情相牵病相扶寂寞相陪 想那白素贞,连妖都不做了也要爱一场,图的是个什么?许仙又是负心人,想了想,图的是个和爱情沉溺,管他是谁,不管许仙还是吴仙,只要是个男子,她定要来爱一场。
因为,这是她自己的爱情,与什么仙,没有关系。
因为,她要的是一场沉溺,哪怕从此被压雷蜂塔下,做不做妖又有什么关系呢?到底,爱是让人魂飞魄散的,一辈子,有一次,够了呀。
老了,就在这样的城市,听听戏,发发呆,写写字,品品茶,想想,真是人生的大欢喜。
做妖,做人,又有什么关系呢?
杭州,中国最美的两个字,我记得夜色中,我奔向了你,奔向了最温柔最深情的你。
杭州,中国最让人沉溺的城,一生中,总应该选择一次再也不想挣扎的沉溺,再也不想了,最忆就最忆,永远的最忆吧!让我在北方微雨的清晨,想起杭州来,心情微湿,眼中有泪 何日更重游?一定有这一天。
而我,只负责一路沉溺下去,与这湖光山色一起,放眼众山翠,风动桂花香。
(来源:阅童军国际总会/作者:雪小禅)
责任编辑:文禾